毛泽东诗词 菩萨蛮 黄鹤楼

当宽清凉

                                                   黄         鹤         楼

                                                  （ 一九二七年春）

                                                        毛   泽   东

                                                     茫茫九派流中国，
                                                     沉沉一线穿南北。
                                                     烟雨莽苍苍，
                                                     龟蛇锁大江。
                                                     黄鹤知何去？
                                                     剩有游人处。
                                                     把酒酹滔滔
                                                     心潮逐浪高！

【注释】
这首词最早发表于《诗刊》1957年1月号。
①菩萨蛮：又名《子夜歌》、《重叠金》等，唐教坊曲。四十四字，上下片
各四句，两仄韵，两平韵。
②黄鹤楼故址在今武汉市蛇山西北之黄鹤矶头。相传于三国吴黄武
二年公元223年创建。后各代屡毁屡修，致“楼之兴废，更莫能纪”。传说
仙人王子安曾骑鹤过此(《齐谐志》)；又说费文祎驾鹤在此登仙(《太平寰宇
记》），因以得名。历代文人至此游赏抒怀，题咏甚多。毛泽东同志这首词作
于1927年春，大革命失败前夕。当时，在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和工农运动
下面。危机四伏。国民党右派暴露了他们的反革命狰狞面目，陈独秀右倾
机会主义者却仍在一味妥协退让。自1927年3月起，窃据北伐军总司令
要职的蒋介石即不断制造残杀共产党人的流血事件；4月12日，蒋竟在上海
发动政变，大规模屠杀革命群众，公然投向帝国主义和封建买办势力的怀抱。
与此同时，把持武汉国民政府的汪精卫也在“左派“的伪装下策划着
反革命的阴谋。面对危局，毛泽东同志力主依靠工农，坚决予以还击。4月27
日至5月9日，党在武汉召开了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毛泽东同志提出的加速
土地革命、建立苏维埃政权、组织工农军队等挽救革命的提案，
大会拒不讨论。甚至毛泽东同志本人也被排斥于大会领导之外
则夺了表决权。终致坐失良机，断送了北伐战争的大好形势。此词即作于
武汉剧烈政治斗争的漩涡中，收人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12月版
《毛主席诗词》。
③九派：《尚书禹贡)：“九江孔股”。孔安国注：“江于此州界分为九
蛮
道”。郭璞《江赋》：“流九派乎浔阳”。鲍照《登黄鹤矶》：“九派引泡沧流”。李白
《金陵望汉江》：“汉江回万里，派作九龙盘。横溃豁中国，崔嵬飞迅湍”。派，
江河的支流。九，言其多，非确数。毛泽东同志在1991年12月29日致
钟学坤同志信中说：“九派，湘鄂、赣三省的九条大河。究竟哪九条，其说
不一，不必深究。”中国：即我国的中部地区。
④沉沉：深隐貌。一线：指当时的京汉(北京至汉口)粤汉（广州至武昌)
两铁路。在黄鹤楼鸟瞰两路细长如一线
⑤龟：龟山。古名翼际山，又名大别山、鲁山。在武汉市汉阳城北。前
临大江，北带汉水，威武盘踞，状若巨鼋。相传为大禹治水的灵龟所化。蛇：
蛇山。横贯武昌城中，状若长蛇，首饮长江，尾插东城。大江：长江的古称。
锁：龟、蛇二山隔江对峙，封锁大江，形势险要。
⑥“黄鹤”以下二句：化用唐代崔颢《黄鹤楼》诗。崔诗为：“昔人已乘黄
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
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⑦把：持。酹：古人祭奠或盟誓时以酒浇地。《隋书·贺若弼传》：“将渡
江酹酒而咒曰：‘弼亲承庙略，伐罪吊民，上天长江，鉴其若此’。”后亦泛
指洒酒。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一尊还酮江月”。陆游《登灌口庙东大
桥观岷江雪山》：“白发萧条吹北风，手持卮酒酹江中。姓名未死终磊磊，要与
此江东注海”。
⑧结句谓眼前江流滔滔，胸中心潮激荡，两相呼应，一浪高过一浪。作
者自注:1927年，大革命失败的前夕，心情苍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是
那年的春季。夏季，八月七号，党的紧急会议，决定武装反抗，从此找到了
出路。
【赏读】
       这首词是毛泽东偕夫人杨开慧同游武昌黄鹌楼时所作。黄鹤楼是历代
游人游览之胜地，站在楼上，可以俯瞰波澜壮阔的长江和武
汉三镇的雄姿，风景极其壮丽，又有美丽的神话传说，所以引起
历史文人墨客的吟咏和题记。
       在这首词中，作者触景生情，感怀国事，抒发了对革命前途沉
重的忧虑，同时也表现了作者澎湃的革命激情和将革命进行到底
的坚定的信念。
     上篇写景。 “茫茫九派流中国， 沉沉一线穿南北。”这是作者站在
黄鹤楼上所见到的阔大的景象。放眼望去，看到的是横贯东西，
波涛汹涌，武汉三镇深远，一片浩荡的长江。“九派"，这里是长江的
同义语。“流中国"，点明长江源远流长，势不可挡。大江之外，最显
眼的就是穿越南北的铁路了。“沉沉"，形象地描绘了铁路延伸之遥
远。这两句词写得气象阔大。近看，眼前是“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
江。”大地烟雨迷茫，隔江对峙的龟山和蛇山好像要锁住奔腾的大
江。“锁"字，形象传神，写出山对峙，似欲阻遏滔滔江流之态，也反
映了政治形势的严峻。这两句词，寓情于景，暗示了作者当时的心
境。
      下片抒情。“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两句，借用典故，巧妙地
记叙作者的黄鹤楼之游。同时也隐含着作者因革命前途而产生的
沉重心情。两句低徊咏叹，郁思凝结。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两句，写洒酒祭江的行为和内心如
潮逐浪的感受。把酒酹江并非真的以酒祭奠江水，只是借用典故，对
江盟誓，形象地反映了作者当时在如烟如雨的政治形势面前的心
情，即“大革命失败的前夕，心情苍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潮逐
浪高”一句，与上片所形成的感情色彩相对照，语句亢奋，心潮澎湃，
抒发了作者要以身许国的豪情壮志。因为诗人相信，革命事业终究
会如滔滔长江，滚滚向前，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结句振起全篇，又
含蓄不露，戛然而止。杨开慧当时就称赞说：“这首词真好，前几句太
苍凉了，后几句一变而显得昂扬，激动，我听了心绪也难平。”可作为
此词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