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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需要完备和尽善尽美,而实践则需要简捷明快,这是佛教修行中所遇到的矛盾,一个佛教内的二律背反,学佛需要经教作为理论的指导,没有佛教经论作为指导的修行决非佛教,绝对不能成佛;另一方面,理论的东西又绝非真正意义的佛教,理论并不能使人成佛,佛教经论往往成为“所知障”,是修行实践中的大敌。唐代禅师似乎就意识到了这个矛盾,以至有“依经解教,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如同魔说”之论。所以佛既说了十二部经之多,又说他没有说法。这其中的原因并不是只告诉我们一个“空”字。
不论是禅是观,也不论是定是止,归根结蒂仍然不能超越第六意识的天地,在止观的作用下,可以“见道”——达到对绝对真理的认识,这就使第六意识的作用和力量发挥到了极致。一经“见道”,思想中的各种“烦恼见”就可以得到根除或转变。但对于第七末那识这个烦恼的根本源,对于第八阿赖耶识中的“一切种”——这里面的大多内容是以“业力”形态潜藏于其中的,“见道”后的第六意识对此是没有直接功用的。第六意识的功用只能是“现行”于意识中的东西发生作用,对尚未“现行”的一切则只能望洋兴叹了。
另一方面,第六意识能“见道”当然是美事,如果没有“见道”,反而成了“见见”,它的理智活动成了“所知障”,反而束缚了自己,这就惹了大麻烦。所以禅宗常称这一类陷于佛教文字理论陷饼中的学者为“鬼窟活计”,说道理时头头是道,而行为表现则完全是另一回事。这是佛教修行者常常遇到的难题和困境,使人左右为难。怎么办呢?禅宗在自己的修行实践中提出了“全体起用”、“大机大用”等方法,为修行者指出了一条走出困境之路。
圭峰宗密禅师在《中华传心地禅门师资承袭图》中评论马祖大师的禅风时说:
起心动念,弹指动目,所作所为,皆是佛性全体之 用.更无别用。全体贪嗔痴,造善造恶,受乐受苦,此皆是佛性……一切天真自然,故所修行之理,宜顺此而乃不起心断恶,亦不起心修道。道即是心,不可将心还修于心;恶亦是心,不可将心还断于心。不断不造,任运自在,名为解脱人。无法可拘,无佛可成……心性之外,更无一法可得故,但任心即为修也。
“起心动念,弹指动目,所作所为”——这是包括了眼耳鼻舌身意全部八识的活动。禅宗认为,“全体贪嗔痴,造善造恶,受乐受苦”——这一切精神内容、行为活动及其最终的承受都是佛性,而且都是“佛性全体之用”。而这一切,又都是“天真自然”的,所以真正意义上的修行,就应该顺从人类这种自然天性,既不起心去修道,也不起心去断恶,当然更不能起心去作恶。为什么呢?因为佛就是这个包括善恶等一切精神内容的心。既然佛就是这个心,所以修行是多余的;恶也是精神的功能之一,也是这个心,所以又怎么能“断”呢?又如何去“断”呢?所以不论善恶、道与非道,都应采取“不断不造,任运自在”的方式和风格,做到了这一点,就是解脱,就是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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